[摘要]“一觉醒来,爸妈就不在了。”为避免送别变成一场撕心裂肺的挽留,年轻的父母们大多选择不辞而别。 四川“留一代”:20年前失去爸妈,20年后没了孩子 “一觉醒来,爸妈就
[摘要]“一觉醒来,爸妈就不在了。”——为避免送别变成一场撕心裂肺的挽留,年轻的父母们大多选择不辞而别。
“一觉醒来,爸妈就不在了”
20多年前,打工潮席卷了富顺县马安村。
“出去的人说,外面一个月能挣几百块,年轻人一个带一个,都跟着出去了。”
马安村至今还是省级贫困村,在90年代,几百元显然是一笔巨款。
“一觉醒来,爸妈就不在了。”——为避免送别变成一场撕心裂肺的挽留,年轻的父母们大多选择不辞而别。
周彪、周超兄弟,并不荣幸地成为了“第一代”留守儿童。
20年后,父母老了,带着积蓄回到故乡。
而周彪、周超夫妻,留下4个孩子,踏上父母的老路,远走他乡。
留守的童年,继续在下一代重演,这似乎是无解的循环。
周彪、周超的父亲周廷辉,从南方回来后,接管了四个孙儿。
“他们的妈妈,在家坐完月子,就赶回去打工了。”周廷辉说,“这几个娃娃,是我用奶粉和稀饭养大的。”
一半是骄傲,一半是无奈。
周廷辉用了“回去”这词,可能潜意识地承认了,远方才是子女的家。
大孙女周圆圆,对镜头表现出强烈的抵触情绪。
遭到爷爷呵斥后,她擦掉眼泪,配合完成了这次并不愉快的合影。
这座城市,不只有豆花
除了豆花,富顺还有另一个标签,常出现在官方场合和书面介绍里——“劳务输出大县”。
这个户籍人口100万出头的农业县,有约40万人常年在外打工,以吃苦耐劳、踏实肯干出名。
离开家乡,从一个鲜活的人,被简单量化为“劳动力”,6个字,一笔带过许多悲欢离合。
我到达马安村时,是一个小雨天。
沱江支流在村口拐了个弯,形成一个半湖。这是一个省级贫困村,风景漂亮,但气氛冷清。
在村里走了一圈,走过工地,走过果园,走过新铺的公路,但没遇见几个年轻人。
航母下水、大飞机上天…巨变的时代,像一部按了快进键的电影。
马安村村民对此感觉尤为强烈,两年的变化,比过去二十年加起来还多。
几台塔吊同时开工,村子变成大工地;硬化路从高速修到了家门口。
但有些东西,似乎还是没有变化。
陈敏,25岁,马安村人,我和她约在马安小学见面。
她有一个特殊的职业——“童伴妈妈”。
关于“童伴妈妈”,从官方资料看:
由共青团四川省委、中国扶贫基金会等机构联合发起,从四川的165个“留守村”分别选聘、培训一名“童伴妈妈”,每人照顾一个村的留守儿童,以弥补孩子缺失的母爱。
在学校等了十多分钟后,我见到了陈敏。
随后两天,在她的带领和讲述下,“留守儿童”这几个字,变成了一张张真实的脸庞,迎面而来。
我没想到的是,在马安村认识的第一个“留守儿童”,就是陈敏本人。
“我已经认不出妈妈的样子了。”
马安村长大的孩子,多有一个孤单的童年,陈敏也不例外。
父母离开时,陈敏刚半岁。
3年后,父母第一次回家,“我已经认不出妈妈的样子了。”
陈敏家的大院子,以前住了8户人,现在只剩下1户。
“院子里的孩子,都没有爸妈,一提爸妈就有人哭,一哭就哭成一片。”
村上只有一部电话,父母隔很久才会打来一次。
“来电话了,村干部到家叫人,再从家跑到村委会,那边都挂掉了。”
“舍不得挂,听着电话那边嘟嘟嘟的忙音,假装是爸妈在说话。”
“你问我为什么要当童伴妈妈,这就是原因。”
陈敏:长大,就是为了去远方找妈妈
“小时候,很想快快长大,长大了,就去找爸妈。”
陈敏书念得不多,中专毕业。一起长大的孩子里,她是学历最高的。
“周围的孩子,大多初中没念完,就去打工了。”
马安村第一批农民工已经老去,而他们的子女,发育茁壮,准备出发。
他们离家的第一站,大多选择父母所在的城市——那个小时候念了无数次的地名。
陈敏毕业后去了中山,见到了父母。这时她才知道,爸妈在外面过得并不像她想得那么好。
“妈妈在家具厂打磨车间,拿计件工资,吸了太多灰尘,肺不好,经常咳嗽。”
“就让我当他们的妈妈吧”
想象中见到父母时的欢天喜地,并没有在她心中出现。
因为,她已经习惯了没有父母的日子。
“不管愿不愿意承认,我们理解的亲情,只剩下奶奶和兄弟姊妹了。”
“父母,就是春节来一次,买新衣服、给压岁钱、问考试成绩的远房亲戚。”
中山呆了两年后,陈敏去了成都。
在成都,她打工、恋爱、结婚——对象是成都打工的同村小伙,欧建。
去年5月初,怀孕6个多月的陈敏回到老家。
生完孩子后,她面临两个选择:一是留在村里;二是孩子留下,自己回成都上班。
她发现,和她走时相比,村里更冷清了。
农历4月,是收麦子的季节,成片麦子被麻雀啄完,老人们赶不过来,干脆不收了,直接割了喂牛。
不变的是,“没有爹妈”的孩子,还是一样多。
“如果我走了,我的孩子也会和他们一样,和我小时候一样。”她说。
她想起村上的那部老电话,和那一串嘟嘟的盲音。
她辞去成都的工作,和丈夫回到马安,开了一个小超市,钱挣得不多,但她心安。
“童伴妈妈”在村上招募后,陈敏第一批报了名。
陈敏说,当了母亲后,再看其他孩子,似乎心肠也更软和了。
“也许是同病相怜,就让我来当他们的妈妈吧。”
当上童伴妈妈后,陈敏走遍了全村有小孩的家庭,登记造册。
全村525户,户籍人口2018人,外出打工800多人,剩下的1200人,多是老人和孩子。
“马安小学141人,父母都不在家的就有70个。”
“如果把单亲打工的也算上,那我们村几乎全是留守儿童了。”
“以后,我就是他们的妈妈了。”陈敏说,“带70个娃娃,比我奶奶还厉害。”
章儒芳:养大两代人,还是歇不下来
陈敏的奶奶章儒芳,78岁,耳朵有些背,家里的桌子上,放着各种药瓶。
她不识字,吃药要找陈敏帮看说明书。
章儒芳的一生,是个平淡的传奇故事。
丈夫早年当兵,患上严重风湿。退伍返乡后,病情加重,做不了重活。
两个老人、丈夫、五个子女,章儒芳一个人要挣全家的工分,养活9张嘴。
她的上半辈子,都在和饥饿斗争。“家里断粮了,麦子还没熟。”她说,“我就先把黄的砍回来,磨成浆吃。”
“迟一天都不行,不然一家人就挨饿。”
子女们长大,全都外出了,留给她四个孙女,陈敏是其中之一。
陈家院子一角,被荒草掩埋的老屋,章儒芳曾带着孙女们住在这里。
“家里只有一张床,奶奶睡中间,我们四姊妹抱着奶奶,睡在两边。”
陈敏年龄还小时,奶奶下地劳动,就把她装进背篼,放在田埂上。“大一点,能跑动了,奶奶出去干活,就把我们锁在家里。”
直到现在,年龄最小的外孙女徐英,还和章儒芳一起生活。
中午放学,她在家里做饭,昨晚的剩菜热一下,泡米饭吃。
徐英不爱说话、怕生,智力也不如同龄人。
因为家里有生人,她不敢上桌吃饭。在厨房里,站着吃完了简单的午餐。
他一拳把自己的鼻子打出了血
章儒芳的故事,是马安村的一个缩影。
“很多家庭,都是一个老人带几个小孩。”陈敏说,“缺少父母关爱,对孩子的人格形成、心理健康都很不好。”
“作为他们的‘妈妈’,我最担心孩子的心理出问题。”
李西,马安小学幼儿班老师,对陈敏的话表示了赞同。
幼儿班有34人,“大部分是留守娃娃。”
“他们的学习成绩普遍差,心理状况不稳定。”
“爷爷奶奶在学习上不问不管,生活上则过度溺爱。”李西说,很多老人都不识字,辅导功课无从谈起。
“孤独、没有安全感、不合群、暴力倾向…这些苗头很常见。”
李西举了个例子,班上一个小男孩,“暴力倾向明显,常欺负其他小朋友。”
“今天,他把同学鼻子打出了血,我批评他,他满不在乎地把自己鼻子也打出血,说,这就算道歉。”
“我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。”
留守孩子的心愿
教室的墙壁上贴了一颗心愿树。
孩子们用心形纸片写下了对未来的期待。
和城里的孩子相比,他们的愿望简单且朴实:家人团圆、上大学、有一份工作。
王雨烟说,她的梦想是考上大学。
奶奶说,考上了大学,就可以去成都见爸妈。
“你是女生,为啥要用‘烟’字当名字呢?”
她说,奶奶改的,她识字不多,烟字比较好写。
马安小学的会议室,“家庭教育培训班”,富顺妇联的老师主讲。
参加培训的,几乎都是外婆和奶奶。
她们的脸上,交织着两种表情,“听不懂”、“还有多久开完?”。
想带他们看看外面的世界
“我不希望,马安村的娃娃第一次出远门,就是去打工的那天。”
当上童伴妈妈后,陈敏最想做的,是“带孩子们出去看看。”
去年过年,有个孩子家长回来,带他去富顺县的西湖划了一次船,“那是娃娃第一次出门,回来后,跟同学一直吹嘘到现在。”
“前段时间,我们组织一些孩子去宜宾(微博)、自贡(微博)参观,他们第一次住宾馆,第一次看到城市,激动得睡不着。”
“我们好多娃娃,连县城都没去过。”
陈敏说,想想都很心酸。
“他们总让我想起小时候。”
林正肖是陈敏的“女儿”之一,10岁,马安小学4年级学生。
“看到她,我就想起我小时候。”
和陈敏一样,不到半岁,正肖的父母就离开了,她和爷爷奶奶一起生活。
“爷爷奶奶都不识字,但正肖聪明,爱学习,成绩一直不错。”
一有空,陈敏就到正肖家辅导功课:
“现在小学比我们那时难多了,语文还没问题,一些数学应用题,要先上网查了,才能教他们。”
在林正肖身上,陈敏还是隐约见到了哥哥林正燚的影子,这让她有一些不安。
陈敏说,林正燚也是一个聪明的小孩,刚到镇上念初中,他排名全班第四。
爷爷奶奶一直以为“他将来一定能读得出来。”
但是,留守家庭的后遗症很快在林正燚身上显露出来了,因为缺少监管,他学会了逃课、抽烟,奶奶给的零用钱,都花到了网吧。
林正燚成绩一落千丈,过早终结了学业,到成都一家汽车修理厂当了学徒。
离开林家,陈敏顺路去了黄林家。
11岁的黄林,马安小学5年级,和91岁的奶奶一起生活。
黄林爸爸排行老幺,黄林年龄不大辈分却高,连陈敏也要叫他一声表叔。
我们到达时,小表叔正在折腾一根烂鱼竿,陈敏说,他喜欢一个人去钓小龙虾。
“你平时在哪里钓虾?”我向他搭讪。
“我没有。”他只说了三个字,脸别到一边。
黄林平时独来独往,也不爱说话,“他不是不讲礼貌,只是不善表达。”
陈敏检查黄林的作业,他找了半天,才在楼梯间找到了自己的书包。
尽管小表叔对陈敏爱答不理,但陈敏一直都是笑眯眯的。
她说,你觉得他们不爱学习、性格古怪,因为你没经历过他们的生活。
“但我知道,因为我也曾是其中之一。” 陈敏说。
离开马安村,陈敏和她的孩子们和我告别。
下半年,新的“童伴之家”就装修好了,在村民活动中心,有图书室、活动室,窗外风景也不错,“欢迎到时再来做客。”
她说,这些年,家乡变化很大,也多了许多工作的机会,虽然挣钱不如外面多,但至少不像外面那么苦。
“累了,就回来吧,你们的孩子在等你回家。”
关于“童伴妈妈”
她们,有城市白领、家庭主妇、民办教师、普通村民…
她们有的把留守儿童接到家中,和自己的孩子一起吃住、上学;有的自购教具,租房办学;她们给孩子们辅导功课、洗衣做饭,充当妈妈的角色…
她们和陈敏一样,有一个共同的名字——“童伴妈妈”。
2016年1月,“童伴计划”于正式启动,累计覆盖全省21个市(州)53个县165个村。
一年多来,100余名 “童伴妈妈”累计走访儿童4.7万人次,建档立卡3.5万余份,各地“童伴之家”开展活动5700余次,惠及儿童及家长12.5万人次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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